大象新闻记者 申子仲/文 赵朝阳 徐照朋/图、视频

在黄河游览区受邀展示面塑作品时，陈道勇意外结识了一位法国留学生玛蒂尔德（Matilda）。

玛蒂尔德被陈老师精湛的技艺完全”镇”住了，说什么也要学两手。

为了拜师，Matilda跑到了位于河南郑州市区陈老师家里，当陈道勇把自己的贺岁作品《游子归来》端上来的那一刻，Matilda不由惊呼，“这也太漂亮了吧！”。

“老一辈太讲究了”

陈氏面塑起源于清代咸丰年间，第一代就在北京扎下了根。

时京津地区有着几个家喻户晓的草根“老字号”——“泥人有一张，面人郎陈汤，剪子张小泉，菜刀王麻钢”。其中的“面人郎陈汤”，分指面塑工艺的三大当家门派和代表人物，当时远在京城讨生活的河南原阳陈氏族人陈长松，便名列其间。

到了陈道勇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

“我们陈氏面人有着自己一套完整严谨的传承教授体系，早在1941年就修订了《塑谱》，包括选材、工具、手法、技法等等。”陈道勇说，他最初学习的时候，并不是直接上手，而是先学祖传《塑谱》理论知识。而他上手后，独立完成的第一个作品，就是面塑生肖小老鼠，“老一辈的太讲究了，捏生肖，也得从子丑寅卯算起，必须先学捏老鼠。”

在老辈几代人从实践中总结出的理论指导下，陈氏面人的后来者技艺突飞猛进，并屡屡在国际国内传统艺术大赛中斩获殊荣。

身为陈氏面塑第五代传承人的陈道勇，目前拥有两个工作室。一个是他在郑州市区的家，一个在他的老家原阳。原阳的工作室是一处上千平方米的院子，名叫“陈氏面人民俗文化非遗馆”，陈道勇创作的大部分作品，都在那里陈列。

贺岁大作寓意深刻

关于贺岁作品《游子归来》的构思，陈道勇说灵感来自前辈们的经历，旧时候艺人讨生活不容易，天天都要挑着随手担子上街摆摊儿，常年走南闯北跑江湖。

陈氏《塑谱》里，就记载有先辈们的游历轨迹：“东边见过海龙王，西到灵隐烧过香，南边曾上（中国）台湾岛，北边到过饮马泉。”

经过几个月的构思，陈道勇便着手创作。金色基座为中国的地形版图，中央腾空的大黄盘龙象征着伟大祖国，而随着水柱从中国台湾板块跃起的小青龙，则象征着盼归的游子。整个作品长宽高俱在半米左右，主体采用了金属骨架，重达10多斤。布局大气磅礴波澜壮阔，体态气贯长虹势吞山河，神情不怒自威栩栩如生。

记者以为这就是面塑的大型作品了。陈道勇却说，他还捏过3米高的面塑素彩关公。

陈氏面人的三个层次

陈氏面人的技法规格也分为3个层次：“挑担随手”“骨肉成型”“素彩合一”。

“挑担随手”是最为大家熟悉的，即挑着一幅装着工具与材料的小箱子，走街串巷摆摊。所捏制的面塑作品多为个头不大，造型较为简单的“便宜货”，主要是以一根直愣愣的细棍为骨架，题材多是孩子们喜爱的十二生肖、孙悟空、猪八戒等等。讲究的是“快”。

“骨肉成型”和“素彩合一”则是标准的艺术创作，需要沉下心来。

过去的艺人做骨架，多以木条或者竹篾困扎，现在则有了更宽泛的新材料可以选择。“骨肉成型”技法更注重细节，一般用在需要刻画丝毛、薄翼、羽线、须发、鳞甲的中小型作品上，主要材质还是本色面团。“素彩合一”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在完成“骨架成型”的基础上，还要进行描金烫银，色差以及饱和度、对比度的细致刻画。

记者采访中发现，捏面人用的面，弹性十足，比起平时蒸馒头烙饼用的面团，要强韧很多。经陈道勇介绍才知道，敢情这种面也是特制的，不仅要经过多次发酵，6年后才能使用，就连磨面麦子的品种，也要精挑细选。这也难怪陈道勇会难掩自豪，“我们陈氏面人，捏好了放上几十上百年，都不会皴裂或者塌架子。”

现场献艺，盘龙“飞”起

在记者的“怂恿”下，陈道勇老师现场掂起挑担，随手捏了一条生肖龙。

小桌子上摆好剪子、篦子，还有专门工具拨子，再挑一根细木棍，陈老师便开始操作。黄面先搓捏龙头，一小点白面捏龙眼，再点上黑色龙睛。粉鼻白须，阔嘴獠牙，含一颗大红龙珠。最后头顶用各色面团，搓条打结，捏成七彩犄角。

“你要龙，咱捏龙，云里来，雾里行。捏盘龙，真是精，身如蟒蛇爪似鹰。双角像鹿脸像马，两眼暴突似银铃……吞天口，獠牙尖，首尾相应身子弯。梅花鼻，脑门宽，后须绕鬃前后翻……”陈老师一边拿捏，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有点像说相声的上台后先来一段定场诗。

他说这就是当年祖辈们走街串巷摆摊叫卖的口诀，其实每一句都是捏制对应的步骤和手法，“不管是仕女、将军，还是动物、植物，每一个主题，陈氏面人都有对应的《塑谱》。”

就连捏面人的手法，老祖宗也有唱词：“捋挫推捏，折叠包贴，挤压碾滚，挑扎拨切，分接添洗，画点染掠……”

也就十来分钟的光景，一条黄身彩鬃怒目圆睁踩云踏雾的生肖盘龙，便在陈道勇手里“飞”起来了。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法国留学生玛蒂尔德要学的东西，看来还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