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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抱梦想 脚踏实地

郭刚堂: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丨面孔

大象新闻2023-03-27 11:50:17

大象新闻记者 刘园园 大象新闻特约撰稿人 马萌萌 受访者供图

儿子郭振结婚了。婚礼前一晚,郭刚堂和孙海洋等一众寻子好友在饭桌上齐唱刘德华的《今天》,“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这是53岁的郭刚堂进入2023年以来的头等大事,“不仅仅是儿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回来了。”3月19日,郭刚堂的儿子郭振在聊城老家根据当地习俗举行了婚礼,此时,距离这位骑着摩托车横跨中国寻亲的父亲认亲成功刚刚过去一年零八个月。

1997年9月21日下午,刚刚两岁的郭振被人贩子抱走。1999年,郭刚堂开始了一个人骑摩托寻亲的过程。2015年,郭刚堂的这段经历被改编为电影《失孤》。2021年,在公安部组织的集中比对会战期间,多省公安机关通力合作抓获了拐卖郭振的两名犯罪嫌疑人,基本查清犯罪事实。2021年7月,郭刚堂父子相认。至此,这场历时二十多年的寻找,在郭刚堂跑废了十辆摩托车,骑行50万公里、跨越31个省份后终于有了结果。

忙完儿子的婚礼,结束亲朋好友之间的迎来送往,郭刚堂做了两件事,一是捐出儿子婚礼直播3万元收入,帮助寻子父母;二是继续筹划自己的“全国感恩行”。

他说,他要把曾经路过、错过的山水重看一遍。

儿媳妇的三声“爸”

婚礼在老家山东聊城举办,是儿子郭振主动提出的。郭刚堂觉得,这是儿子想要给亲生父母一个交代。而郭刚堂也用短视频和婚礼的全程直播,给了关心他们一家的网友一个交代。

在郭刚堂发布的一条短视频里,他的右手一直扶着妻子的后腰,将妻子扶到喜婆婆坐的椅子上,又帮妻子整理枣红色旗袍的下摆,最后用手轻抚了几下妻子的后脑勺,妻子脸上持续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2023年刚好是郭刚堂与妻子结婚30周年的日子,郭刚堂回忆起自己与妻子的相识,他总说,妻子嫁给他是亏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就被我骗到手了?”1993年前的春天,他们经人介绍见了一面。再次见面是在那一年的农历八月十五,两个人互相都记不太清彼此的模样,但郭刚堂记得妻子有一条过腰的大辫子。再次见面没几天,郭刚堂花一百多块钱买了衣服,又花了100多块钱买了些别的东西上门提亲,两个人就这样“搭伙过日子”了。

与自己结婚时的简单不同,为了筹备郭振的这场婚礼,郭刚堂同族的100多口亲戚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三个月,而老郭自己,也放下了手头别的事情,每天早上起来从采购喜糖到置办新房,忙活得热火朝天,帮助儿子备婚的过程,辛苦但又快乐,对于郭刚堂来说,这场婚礼,意味着他终于在儿子24年的人生中有了实质性的参与。

到了婚礼这天,十人一桌的圆桌,坐了满满当当的69桌。按照当地的习俗,新人要在自家小区楼下摆一个中式的场子,完成敬茶改口等仪式,再到酒店进行西式的婚礼仪式。

郭刚堂坐在小区楼下摆好的椅子上,正好能够看到对面单元楼二楼平台上围观的人,他的心思都在担心站在平台上的二十多个亲戚朋友有没有掉下来的危险。直到儿媳妇敬茶改口叫到第三声“爸”,郭刚堂才回过神儿来:自己是今天的喜公公,自己的儿子回家结婚了。他对着主持人举起的话筒应了一声长长的“哎”,因为太过用力还从椅子上微微站起。郭刚堂的眼睛不大,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长长的细缝儿,说完后他用手挡住了额头,手边是因为笑得太用力而加深的三条鱼尾纹。

“我们缺失了(小六)24年的成长陪伴,不能再错过他的大婚。”伴随着儿子婚礼的结束,对于郭刚堂来说,他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把原来对于郭振一个人的付出切块:一块分给父母,一块分给妻子,一块分给孩子——郭振夫妇两个人是这个家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回归日常

进入2023年,郭刚堂除了筹备郭振的婚事,也没有耽误寻亲小程序的开发,他完成了从一名“寻亲专业户”到寻亲小程序“产品经理”的转变。

郭刚堂不信天,比如,回忆起自己婚礼那天,老家下了很大的雨,但他觉得这是“风调雨顺”;再比如,丢孩子的事情发生没多久,他就用右手把“命”字写到了自己的左手上,“要把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开发“天涯寻亲”小程序也是如此。

那是2019年的2月,郭刚堂还没有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他那时的想法很简单,想要开发一个助人寻亲的小程序,“如果我能够让郭振这样的情况能够用小程序解决的话,那得解决多少孩子、多少家庭的事儿啊。”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郭刚堂希望小程序“人像比对”的相似度能达到70%甚至80%以上,然而,“人像比对”不是“DNA鉴定”,追求越高的相似度,反而会过滤掉许多可能。

思路转换了,寻找合适的技术团队也一波三折。

郭刚堂寻找的第一家研发公司,在磨合一年后解散,他不得不寻找下一个团队。新团队接手后需要找到小程序的源代码,但第一家公司的技术骨干都已经四散各方,无处寻觅。不仅如此,每个程序员有自己的编程习惯,新的程序员无法直接使用上一位程序员留下的代码,有时候只能推倒重来。四年的时间里,郭刚堂总共找了三四家研发团队,对编程、代码、软件开发一窍不通的他,为了与技术团队更好的沟通也收获了一些新知识,知道什么是思维导图,还学会了几句英语。

“简单、实用、高效”是“产品经理”郭刚堂对这款小程序唯一的要求。就在一个月以前,“天涯寻亲”小程序,终于大致成为了郭刚堂心中期许的样子。在这个小程序的首页,只有两个按钮:AI寻亲和寻亲登记,下方是还没有更新的“寻亲故事”,在“我的”界面中,共有寻亲资料、走失防护、烈士归故里、退出登陆四个选项。“产品经理”郭刚堂,开始了自己新的计划。

“天涯寻亲”小程序第一版测试版本上线,仅仅过了一个月,就成功比对了一对失散的亲人。但“寻亲专业户”郭刚堂,早已对这样的“成功”淡然,他甚至不再主动统计通过小程序认亲成功的个数,助人寻亲已经成为他生活中很重要也很平常的一部分。

把曾经路过、错过的山水重看一遍

与郭振认亲成功之后,郭刚堂那根儿绷了很久的弦终于松了下来。他开始给自己找些别的事情。去年春节以前,他在老家的一个蔬菜市场待了一个多月,学习怎么做蔬菜生意,怎么进行拼装菜的组合。又通过线上的直播平台尝试了两三次线上卖农副产品。

接到记者电话采访请求的第二天,朋友邀请郭刚堂到东阿县为自己的助农项目帮帮忙。用郭刚堂的话来说,那是一个帮助赋闲在家的老人找点活儿干的项目,老人们可以通过包艾草包、做艾草鞋垫给自己找个营生,郭刚堂则过去帮助朋友出谋划策,联系买家。

无论有多少工作,通过社交媒体,帮助其他人寻找失散的亲人始终是郭刚堂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他知道自己不能帮助到每一位求助者,但他能做的是给每一位求助者一个希望,希望通过他的经历,让更多的人从抱怨、愤恨的想法中走出来,“把悲苦全放不可能,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的去生活。”

3月27日,郭刚堂通过个人社交媒体账户上公开了儿子婚礼直播收到的打赏数额,称要将直播的打赏金额悉数捐给其他还在寻亲的人。在这条短视频里,他还复述了曾经寻亲路上帮助过他的人,南京的志愿者给了他一张500元的加油卡、贵州的志愿者与他分别时又给了他一张3000元的加油卡,多年以后他再次见到贵州故友的时候,将剩有2100多元的加油卡还给了这位志愿者,他说,他不会将好心人捐赠的款项用在除了寻亲以外的事情上。

接下来的日子里,郭刚堂准备着手筹划自己的“全国感恩行”,虽然他给自己制定了线上、线下两种方案,但谈话间,郭刚堂难掩自己对于“走出去”的期盼,寻亲的那些年,他带着寻找儿子的目的走了很长的路,却无暇顾及路过的山水,这一次,年纪渐长的郭刚堂想要把二轮摩托换成四轮小汽车,把曾经路过、错过的山水重看一遍。

郭刚堂说,以前的感恩是感恩于某一个帮助过自己的人,但这一次,他要感恩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而他能想到的最实际的办法,就是走到田间地头,利用自己的社交平台宣传当地的农产品,帮助那里的农户增加一点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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